唠嗑与独白

冷cp爱好者,更文很慢,废话很多,谨慎关注,和谐大家,被屏的请走🧣:唠嗑与独白zzz

【薛澄】盗将行

1.七夕贺文,又是冷cp,沙雕作者沙雕文

2.叫这个文名是因为灵感来源这首歌,但实际除了个别词句内容跟歌没有一毛钱关系,盗在这里指强盗的盗,也可以土味理解,洋锅偷走小江的心(不是)

3.我一涉及到门派就低幼宫斗戏编剧上身,非阴谋论尔虞我诈不能写文,都是为了剧情需要,绝对没有黑谁的意思。文大体沿袭原著设定,私设也多,阔以当平行时空看

4.依然有一丢丢魏锅白月光设定,依然是魏锅挂辽小江酒后失身,我热爱狗血

5.10000字+一发完,重度OOC预警,祝大家七夕快乐!

6.哦,对辽,这里洋哥是个热爱开黄腔和dirty talk的boy,如果引起不适,我也木有办法。。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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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澄带着一干弟子走进昏暗的小巷。


蜀东长年阴雨连绵,大雾弥漫,天无三日晴,因此民居的屋顶倾斜度都很高,交错的檐角把黑沉沉的天空切割得七零八落,冷雨顺着屋脊噼里啪啦直砸而下,在炎炎夏日激起一阵无边的寒意。


江澄收了油纸伞,雨水滴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溅起几道水花,顺手抚了抚衣摆,抬步跨入一处低矮的院落,里面隐隐传来交谈之声,想是各位家主都到齐了。


蜀中裴氏的家主裴若鸿此刻正在门前焦急地等待,闻声立马迎了过来:“哎呀,江宗主,你可来了。”


江澄点点头,不动声色地避开对方的手:“裴宗主。”又道,“怎么突然换了地方,事情可是有眉目了?”


裴若鸿摇摇头:“老朽惭愧啊,全城警戒,千防万防,结果昨日夜里,此户主人还是被杀害了。”


江澄皱起眉头:“什么人?”


裴若鸿道:“屠夫。我派人向邻里打听过了,此人虽操贱业,平日里却为人仗义,乐善好施,并未听说过同何人结怨。”


江澄挥了挥手,让身后弟子自找地方安置,道:“既是屠夫,会不会是生前所杀的牲畜成了精,回来复仇了?”


裴若鸿道:“老朽本来也这么想。直到我们在后院发现了这个。”他拿出一张符纸,上面用朱砂龙飞凤舞地画了几个符号,像一张血淋淋的脸在咧嘴微笑,阴毒诡异,只一眼,便让人遍体不适。显然不是正常符篆的画法。


江澄接过那张符纸仔细端详,随即露出一个森然至极的笑:“呵,邪魔歪道。”


裴若鸿看着他骤然阴沉的神色,吞吞吐吐道:“而且……这屠夫是被人,被邪祟活活烧死的,死后更是被曝尸于人来人往的客栈门口。”


江澄眉峰一凛,冷声道:“裴宗主到底想说什么?”


不知何时,人声嘈杂的客堂已经全然安静下来,无数双眼睛盯着江澄。然后他听见裴若鸿苍老的声音道:“十一个人,死法各异,死状凄惨,且都被曝尸于人潮汹涌的街市处。江宗主,这和当年魏无羡杀害温氏余孽的手法,一模一样啊!”


此话一出,人群中倒抽一口气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

江澄心脏猛地一跳,厉声道:“温氏那是死有余辜!”


蓝家一个年轻的弟子道:“温氏确实是死有余辜,但这无故丧命的十一人又有何错?魏无羡修炼邪魔歪道早已丧心病狂,不夜天一役死在他手里的又何止温氏一脉?”


金家一门生插嘴道:“那魏无羡不是早死了吗?”


先前那蓝氏弟子哼道:“百足之虫,死而不僵。他既能掘坟剖尸引死人相斗,夺舍或炼人魂魄为己用又何妨?或许这连杀十一人的手笔,便是为他回身复仇铺路!”


“复仇”二字一出,厅堂中忽地又是一片静默,像是真有一个大魔头,夺舍重生,提刀高悬于众人头顶,随时准备手起刀落。江澄抬头看那年轻弟子一眼,有些眼生,眼中的恨意倒是蓬勃。江路在身后低声提醒:“那是蓝亭均,当年在金鳞台无辜被害的蓝家修士的后人。”


江澄冷笑道:“这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

厅中众人又窃窃私语起来,那蓝家弟子又道:“魏无羡出自云梦江氏莲花坞,生是江家的人,死是江家的鬼,江宗主不该负责么?”


江澄冷哼一声,道:“看来阁下了解的还真不少,那你也应该知道,魏无羡早就叛出莲花坞了。”


那蓝氏弟子道:“可是我怎么听说,江宗主这些年对鬼修的戒备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,看到疑似魏无羡的人都会想方设法带回莲花坞去,宁肯抓错绝不放过。江宗主怎么能肯定,魏无羡一定还没死呢?”


江澄身后一个江家门生高声道:“那是因为……”


他话未说完,便又被先前那蓝氏弟子打断:“传闻当年乱葬岗围剿,江宗主针对魏无羡的弱点拟定了作战计划,才拔得头筹。可是江宗主却从来不说这弱点到底是什么,我冒昧猜测一句,到底是事关云梦江氏家学,江宗主想藏私呢,还是早与那夷陵老祖私下作了沟通计较,放他一马?”


蓝家长辈立刻道:“亭均,住口!”


江家众人亦拔剑出鞘:“你什么意思?!”


刀兵之声在安静的厅堂中回响,显出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。裴宗主简直一个头两个大:“江宗主,蓝七公子,大家是来结盟的,不是来打架的,可千万别动手啊!”


江澄抬手,示意弟子们收剑,道:“我说裴宗主这么着急忙慌地请我帮忙,原来是一场鸿门宴。”他右手食指在紫电上摩挲片刻,眼神一扫,止了那裴宗主将要脱口而出的解释,又道,“那江某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,魏无羡是我云梦江氏的叛徒不假,他造的孽我江晚吟也愿一力承担,无论他是夺舍也好,潜逃也罢,只要那十一人确是他所杀, 云梦江氏必将清理门户到底。但是,”他话锋一转,紫光电流从他手上垂了下来,凌厉地破空一击,辟出一道迅捷无比的闪电,“若杀人的不是魏无羡,那么就请蓝七公子,把今日说的话,一个字一个字地给我吞回去!”

 


 

“那姑苏蓝氏也太过分了,简直仗势欺人。三千条教训又有什么用,还不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。”


“就是,连家主都没露面,一群小喽啰就妄想对咱们宗主指手画脚,真是笑话。他们要真有种,自己去对付夷陵老祖便是,眼巴巴求着咱们云梦江氏做什么。”


“哼,他们,不过仗着人多罢了。前日我刚听说,当年在夷陵乱葬岗,那蓝忘机打伤了他们家三十几个长老呢,内讧得厉害。依我看,他蓝家当年围剿乱葬岗根本没出多少力,都为着保存实力呢。”


“降妖除魔没见着他们人影,结党营私倒是玩得溜,到头来,还不得靠咱们宗主对付魏无羡,摆什么臭架子!”


“说的对,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,除了咱们宗主,还有谁能让那夷陵老祖灰飞烟灭永世不得翻身?”


“都给我闭嘴!”江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江澄难看的脸色,缓声道,“宗主,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了,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吧?”


过了一会儿,江路又道:“宗主?”


江澄回过神来,道:“哦,你们歇吧,我一个人走走。”


他从江路手中接过伞,一个人走出巷子,不多时便消失在瓢泼大雨中。


众弟子方才被江路训斥得噤了声,只能茫然目视江澄在雨中渐渐模糊的背影。半晌,一个年纪较小的弟子道:“宗主心情不好吗?”


另一个稍大一点的弟子道:“宗主什么时候心情好过。”


又一个弟子斥道:“还不是你们,没事在宗主面前提什么魏无羡。”


先前说话的弟子道:“啊?不能提吗?方才在那屠夫家中,各家都在提啊。”他们来得较晚,未有机会参与当年名震修真界的乱葬岗围剿,只在流言中耳闻江澄乱军走尸中手刃魔头的风采,心驰神往,不由地总是挂在嘴边称赞炫耀。


江路在这帮不成器的额头上一人来一下,道:“别家提,是暗示咱们宗主做那出头的鸟,你们扎他的心做什么。”他叹了口气,又道,“毕竟师兄弟一场,宗主心里总是不好受的。”


 

 

不好受的江澄踱步走到江边,雨势渐渐地小了,东风吹得杨柳一阵乱舞,江中飘了一叶扁舟,有人正披着蓑衣垂钓。


江澄出神地望着那人,心思却不知飘到了何处。其实他倒没有江路说的那么难堪,过了这么多年,再多的戾气和恨意也该麻木了,只是眼下聂金蓝三家联合,云梦江氏在夹缝中生存,弟子都还年轻,缺乏历练,明面上哪家都得罪不得,此事必定要给出一个交代。细想起来,若那人不是魏无羡,未必不是因祸得福,那蓝七当着众人的面冤枉了他,日后与姑苏蓝氏起了冲突,谈判起来手中便多了一个筹码。若真的是魏无羡……


江澄闭了眼睛,若真是魏无羡,他手中哪里真有什么弱点?当年这么一说,不过是人微言轻,想找个合理的借口走在最前面。如果他当真知道魏无羡的弱点,如果……江澄不由地微扯嘴角,难道要他拿狗去吓他么?


这么想着,却当真看到一条白色的小狗朝他跑来,皮毛被细雨润得贴在身上,两只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江澄,钻进他伞下躲雨。


倒是一条聪明的狗。


那狗也不怕人,见江澄蹲下身来,便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他手心。一双金色的靴子在狗身后停了下来,脏兮兮地溅了不少泥点,那叶小舟也不知何时已停在了江边,来人一身松垮垮的金星雪浪袍,面容很是俊俏,笑起来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:“这狗居然不咬你?”


江澄伸手挠了挠那幼狗的下巴,道:“我身上杀气重。”他方才看到此人的脸,便觉得有些面善,似乎在哪里见过,现下听他说话的声音,便想起来,是他与蓝家弟子对峙时插嘴的年轻人。江澄点点头:“金……”


那年轻人打断他,笑眯眯道:“我不姓金,我姓薛,我叫薛洋。”


江澄并不在意他叫什么,道:“薛公子,狗不能这么养。”


他平素为人冷漠傲慢,并不喜与外人交流,只是这狗十分讨喜,忍不住多说一句。那年轻人闻言睁大眼睛:“是吗,那要怎么养?”又道,“算啦算啦,路上捡的,死就死了。”


江澄无言,将舒服地眯起眼睛的狗崽子抱起来:“那江某就把狗带走了。”


他走到一处酒楼,向店主要了一碗温温的羊奶,又要了一块毛巾将狗毛擦干。那狗崽机灵得很,知道谁对它好,窝在江澄怀里舔一口羊奶,又甩甩脑袋抖一抖狗毛。


薛洋原本单手支腮在旁边看,突然目露凶光:“妈的,甩老子一脸水!”


江澄看他一眼:“你不是不要了吗?”


薛洋道:“谁说不要。我说的是随便它死不死。”随即对着那狗崽招了招手,道:“傻狗,过来!”


那狗崽显然跟他不亲,有奶便是娘,但看得出有些怕他,可怜巴巴地“呜”了一声,便把头埋进江澄怀里,不动了。


江澄从未见过这等简单粗暴的养狗人,竟动了数年难得一见的恻隐之心,道:“多少钱,你把它卖给我。”


薛洋讶然,随即嘻嘻笑道:“不卖不卖,捡它来就是给我解闷的,卖了谁给我解闷?江宗主么?江宗主给我解闷?”


他说话的语气别有一股天真,让人感觉无论他说什么,都只是在跟你开一个亲密的玩笑。江澄耐着性子道:“哦?你要怎么解闷?”


薛洋的眼珠转了转,用一种甜丝丝的口气道:“那你请我吃糖吧,我喜欢吃糖。”


江澄上下打量他两眼:“薛公子不小了吧,竟然还喜欢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。”


薛洋倒是无所谓他的嘲讽,道:“我小时候可喜欢吃糖,就是一直吃不到。光看别人吃糖嘴馋。我就想,等我有天发达了,一定要天天吃糖。”


江澄这下没再做评价,只道:“等着。”便叫店家过来,吩咐了几句什么。他衣着华贵,看起来就财大气粗,那店家带眼识人,一刻没耽误,不多时便派人从对街送来几篮糖果点心过来。


那糖果装在精巧的盒子里,扎着五颜六色的缎带,看上去十分精致。江澄一手在狗崽的头上轻轻抚摸,朝薛洋抬了抬下巴:“吃吧。”


此刻正是晌午,一楼坐满了吃饭的食客,见这一桌两个年轻公子非但不吃饭,反而点了一桌的糖,不由地啧啧称奇。薛洋视若无睹,拆开一个盒子便往嘴里扔,嚼得嘎嘣脆。甜甜的果香溢在空气里,分外诱人,邻桌的小孩咽了咽口水,江澄怀中的狗崽子也动动鼻子,钻出来,爬上桌,直往篮子里拱。拱了半天却发现什么也没刨出来,便又回头摇摇尾巴,对着江澄汪汪叫了两声。


薛洋哈哈大笑,江澄看他一眼,拎着狗崽后脖子的皮从篮子里捞出,拆开一颗糖放在手心让他慢慢地舔,边道:“不能多吃,牙会掉光。”


薛洋嘻笑的神情凝了一瞬,随即又笑了笑,右手手指一弹,将一颗糖果弹至空中,像个小孩子一般偏头张嘴去接。


这时大门再次被人推开,一个衣锦紫色莲花纹的年轻人急匆匆地跨进来,在江澄耳边低声道:“宗主,出事了,又发现一具尸体。”


江澄神色一凛,对那年轻人做了一个手势,起身将狗崽子放在薛洋手边:“我还有事,狗先还你。”


便快步离开了。


薛洋慢悠悠地吃完那颗糖,站起来伸了个懒腰,店小二跟在后面,恭敬地道:“公子,您这剩下的点心还要打包带走吗?”


薛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,一脚踹翻了那张桌子。


那店小二从未见过这样喜怒无常的客人,一时目瞪口呆:“公,公子?”


那狗崽子原本趴在长凳上安静舔糖,显然也被吓了一大跳,撒腿要跑。


薛洋懒洋洋道:“回来!”


狗崽呜咽两声,不敢动了。


薛洋走上前去,拎起它后脖子,又将拆开的那盒糖果倒进兜里,又狠狠地踢一脚那门槛,“呸”了一声,道:“晦气!”


店小二呆了半晌,这才回魂,追上去道:“等等,你打坏了桌子还没赔……”


话音未落,锋利的剑刃拍在他脸上,剑光森森映出他惊恐的脸,那笑容甜腻的客人目光像狼一样凶狠:“再他妈废话,杀了你。”


 

 

这次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一座妓馆,名字倒是风雅,唤西子楼。死者是这里的常客,一个走南闯北的行脚商,下午未时交完货来找相好的姑娘亲热,被撕碎在姑娘的房间。


那姑娘显然被吓得不轻,钗发凌乱,双眼发直,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:“我我我,我不知道他有老婆孩子啊。”


裴宗主在江澄耳边低声道:“洒扫的丫鬟说听到死者叫夫人,可是他老婆孩子早在三个月前就死了。”


江澄道:“走尸?”


裴宗主掩着鼻子道:“据说腐烂得不成样子。”


一旁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扶着墙干呕。


裴家几个低等的弟子带着手套抠墙上的尸块,蓝家几个年轻的弟子走过来,那蓝亭均意有所指道:“掘亲友坟墓使其骨肉相残,江宗主不觉得这手法很是眼熟吗?”


江澄睨他一眼:“蓝七公子有什么高见?”


蓝亭均哼道:“还望江宗主说话算话,尽早想办法将魏狗引出来。”


江澄冷笑。



 

入夜又下了一场大雨,乌黑云层滚滚而来,席卷了整座古城。西子楼刚出了命案,无人敢上门,显得分外冷清。猩红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摇晃晃,脆弱的绳索承受不住被雨水打湿的重量,“扑通”一声掉进楼下池塘里,刹那间支离破碎,衬着满塘的枯荷残叶,像是在水中盛开了一朵血色的莲花。


江澄往两个杯里斟满酒,静静望着门外无声的雨幕。


一个穿黑衣,戴斗笠的高挑身影从路的尽头缓缓而来。


江澄猛地站起身,瞳孔紧缩,死死地盯着那人,直到他走近,取下斗笠,露出一张笑容可掬的脸,亲热地道:“怎么啦,以为我是魏无羡?”


江澄道:“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?”


薛洋自行在他对面坐下,端起酒杯喝了一口,翘着腿道:“金光瑶呗,叫我出去惹事的时候别穿他家衣服,给他找麻烦。”


江澄嗤笑一声,心道这果然是金光瑶的为人。又道:“你给他惹什么麻烦了?”


薛洋晃了晃腿,笑嘻嘻道:“掀了一张桌子。”


江澄道:“你掀别人桌子做什么?”


薛洋道:“掀桌子还要理由?我不高兴呀。我不高兴,就要掀桌子,打人,还要杀人。”


他一番胡搅蛮缠的话说得理直气壮,江澄皱眉看他一眼,道:“你在金光瑶手底下到底是做什么的?”


薛洋弯起眼睛,甜腻腻道:“你想知道啊?”


江澄不说“是”,也不说“不是”,只道:“别让我知道是什么邪魔歪道。”


薛洋一愣,忽然捧腹大笑起来,直笑倒到桌子底下。


江澄耐心告罄:“你笑什么?”


薛洋伸出一根手指头,竖着在他眼前摇了摇,笑道:“江宗主,不是随便什么人,都能管我薛洋的。”


江澄眯眼,手抚在紫电上蓄势待发,冷声道:“你尽可以试试。”


薛洋“噗”地一笑,正要说什么,一只白色的小狗从他衣襟里钻出来,汪汪叫了两声,奶声奶气,冲散了这僵硬的氛围。


那狗崽爬进江澄怀里,拱了拱,又伏在他手边,一点一点地舔着戒指上的紫色宝石,想来是把它当做一颗糖了。


真是物似主人形。


江澄被搞得一愣,伸手在狗头上摸了两把,道:“你想好要卖了?”


薛洋托着下巴,手指一动一动,仿佛在思考:“唔,我再想想,傻狗卖给你,江宗主要拿什么来换呢?”


江澄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几盒包装精美的糖果,盒中还有几叠银票,道:“够么?”


薛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:“我虽然爱吃糖,但又不是只吃糖。这么多,牙都要掉光啦。而且我也不缺钱。”他抬头看了看窗外,又道:“喏,外面雨下这么大,出去也没什么好玩的,不如你陪我喝酒吧?反正你也等不到魏无羡的。”


江澄沉默片刻,道:“你看起来年纪轻轻,还会喝酒?”


薛洋捻起酒杯一饮而尽,空杯底对着江澄摇了摇,笑呵呵地在他耳边道:“我虽然脸看起来小,但我实际很大啊。”


江澄一愣,随即笑骂:“滚你妈的。”

 

 


江澄喝醉了,但他并不知道自己醉了。毕竟,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酒了。


眼前莲花坞的一切如水洗过一般清晰,明亮的圆月高高地挂在天上,荷塘里飘来阵阵莲香,萤火虫在莲叶深处飞舞,江厌离摇着轻罗小扇,笑眯眯道:“阿澄,怎么路都不好好走啦?”


然后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扶住了他,身上带着夏夜热烘烘的温度,江澄软绵绵地靠着,叫道:“魏无羡。”


那人没有回答,似乎低声地说了句什么,又架着他往前走。


江澄路都看不清,也不知走到了哪里,荷花,萤火虫和江厌离都不见了,外面忽然淅沥沥地下起了雨。


雨声越来越大,江澄突然一阵心慌,他慌忙抓着那人胸口的衣服,叫:“魏无羡。”没等到他回答,又道,“师兄!”


那人动作顿了顿,忽地低笑了一声,把他按到什么东西上面,道:“江宗主呀,这可是你请我的。”


 

薛洋醒来时天色尚早,外面是无尽的黑暗,雨水打着窗户发出“啪啪”的声音,一阵冷风从没关好的窗缝吹进来,江澄哼哼两声,畏寒似的,直朝温暖的被褥里躲。


薛洋好心地帮他把被子往上扯了扯,盖住裸露的肩膀,左手托腮,饶有兴致地看他的脸。昨晚他也喝了些酒,江澄认错了人,不住地往他身上拱,撩得他心猿意马,顺手就把人给睡了。


薛洋此人向来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,从不考虑后果。他对这一夜荒唐非常满意,江澄虽然是个男人,身体却白皙细腻,酒气被汗水蒸腾过后身上有一股清浅的莲香,香喷喷的,十分好闻。嘴唇也很柔软,粉色的泛着水光,甜甜的像一颗糖,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咬一口。


于是便真的捏着他嘴唇咬了一口。这有些痛,江澄不舒服地动了动,缓缓地睁开眼睛,迷糊地道:“魏……”


薛洋靠在床头,好整以暇地俯视着他,黑衣松松地挂在身上,衣领开到胸口,露出结实的胸膛,见他醒来,咧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:“我不是你师兄。”


半夜撞见鬼也不过如此了。


江澄意识方才清晰,已倏地坐了起来:“薛洋?!”


薛洋开心地道:“是我,江宗主满意吗?”


江澄狠狠地瞪着他,眼神喷火,几欲杀人。薛洋毫不畏惧,笑眯眯地和他对视。半晌,约莫是记忆回笼,江澄垂下头,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,低声道:“这件事,就当没发生过。”


薛洋光脚踩在地上,跟着站起来,伸出舌头舔了舔尖牙,道:“可是,我不愿意呀。”


江澄猛地把床头的东西扫到地上,声音沙哑,语气森寒: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

薛洋走到他身后,手钻进江澄衣服里在他腰上摸两把,笑道:“不怎么样,给操就行了。”


话音未落,鞭子破风之声急急袭来,紫色电流噼里啪啦乱窜,薛洋眼疾手快地侧身躲过,手背上还是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,江澄冷冷道:“滚,滚出去。”


薛洋浑不在意地摸摸伤口,微微一笑,露出一对小虎牙:“那傻狗就送你啦!”便听话地滚了。


江澄往后退了两步,坐到椅子上,忽地又站起身来,将凌乱的痕迹整理掩盖。


不多时,江路推门进来,道:“宗主,有人来过?”


江澄揉揉额头,疲惫道:“没事,一条狗。”


像是为回应他的话,一条白色的小奶狗突然从糖果盒子里冒了出来,见到生人,低头不安地刨了刨腿,露出头顶上用紫色的缎带扎的揪揪。


江路一愣:“这……”


江澄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,无情地道:“拿走,带下去。”


江路瞅瞅人,又瞅瞅狗,道:“哦。”


 

 

案子依旧没有头绪,江澄决定再去西子楼看看。


满室的血迹和尸块已经被人打扫完毕,门窗上密密麻麻钉着封条和符咒,鸨母跟在他身后一边复述当时的情况,一边絮絮叨叨地绞着手帕叹气:“青楼妓馆出这样的命案,太晦气了,以后还让我怎么开门做生意。可怜我们秋儿姑娘,原是那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呢,家道中落才沦落风尘。本指望着那吕四兜里有几个钱,能救她脱离苦海,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档子事,也不知道以后还有哪位青年才俊能怜香惜玉哟!”


江澄四下打量,对妓院鸨子竟有一颗菩萨心肠不置可否,敏感地抓住他话里的字眼:“家道中落?”


鸨母道:“是的呢是的呢,我们秋儿姑娘也是读过书,肚里有文采的。去年作过一首什么什么《望江垂钓》的诗,城里的青年才子都争着传阅,直夸我们秋儿才貌双全呢!”


江澄沉吟片刻,吩咐左右道:“窗户打开。”


那鸨母一怔,赔笑道:“这不好吧,刚钉好了的。”


江澄不理,只让人拆除封条和符咒。叮叮担当一阵敲打后,菱格木窗被江澄一把推开,绵绵雨丝顺势飘了进来,窗外风景独好,宽阔的江面犹如一匹素色锦缎,几叶小舟便是缎上缀的几针嫩叶,垂柳袅袅地在风中起舞,白鹭低飞掠过水面。


江澄哼地一笑:“果然。”

 



薛洋大摇大摆地从窗户翻进来,一乐:“你找我?”


屋里只点了一盏灯,江澄坐在阴影里,看不清表情:“你接近我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


薛洋没骨头似的往椅子上一瘫,翘起腿转了转,语气闲适:“怎么啦,查出点什么来了?”又自言自语道,“唔,好黑。”


江澄直截了当:“凶手是你吧。”


薛洋没回答,东张西望片刻,拿火折子把灯全部点亮,满意地打了个响指,道,“我小时候怕黑,可惜没钱点灯,去一户人家门口蹭光,那死老头嫌弃我是个小叫花子,不让我蹭,还踢我,我就拿火把他家房子全点燃了。”他微微一笑,戾色转瞬即逝,天真的黑眸子在火光中熠熠生辉,“真亮啊。”


江澄冷冷地道:“这就是你烧死城南一家三口的原因?”


薛洋道:“这倒不是,他们没踢我,踢了我的狗。”他补充,“就是我给你那只。”


饶是江澄自认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,也被他的狠辣残忍震惊了:“就因为踢了你的狗?”


薛洋纠正他:“现在不是我的狗,是你的狗。”


江澄喝道:“薛洋,你还有没有人性!”


薛洋奇怪地道:“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,他们踢了你的狗,你不是应该很生气吗?”


江澄懒得跟他讲道理:“那也罪不至死。”


薛洋依然不解:“怎么就罪不至死了?狗是你的,你的狗被踢了,我杀人出气,你应该给我鼓掌。至于被杀的人,你又不认识,是死是活与你何干?”


江澄简直难以理解他的歪理邪说:“在你眼里,狗比人命还重要?”


薛洋突然哈哈大笑,笑得泪花都迸了出来:“江宗主,你是被仁义礼智信那套狗屁玩意儿给洗脑了吧?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,你要站在他们那一边?蜀中死了人,裴若鸿叫你你就来,结果那么多人,没一个帮你讲话,你说你是图什么?!”


他擦了擦笑出的眼泪,又道,“我就不一样了,我从小是个孤儿,没在你们人间正道里得到半点好处,你说,我凭什么听你们那套?又凭什么,要遵守你们的规则?狗和人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,不高兴我就杀,讨我开心,我才对他好。”他捏着江澄下巴在他唇上舔了一口,手沿着衣领进去直摸到蝴蝶骨,“昨晚上操你的时候我就在想,你成天背那么多东西,不累吗?这背上,是不是有个蜗牛壳呢?”


这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。


江澄微微侧头,露出锐利漂亮的下颚线,任他动作,道:“说完了?”


薛洋拉开江澄的腰带,悠悠道:“还没呢。说实话,我一直想不明白,江宗主要是想在仙门百家站稳脚跟,看哪个不长眼的挡了路,让你那个师兄直接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不就完了?反正,他那么厉害,反正,你也挺愿意给他操的。也不至于,弄得两败俱伤。”湿热的气息沿着江澄耳垂一路向下,他低声道,“阿澄,他是不是这么叫你的?”


江澄身体猛地一颤,轻微地喘了喘:“他不会。”


薛洋轻轻地笑了一声,解开自己的衣服,赤裸的胸膛贴上江澄后背:“我会啊。你说要谁的狗命,我帮你解决。”


江澄转过身,一手扣在薛洋背后,睁开眼睛,杏眼里一片清明:“用鬼道吗?”


薛洋一愣,随即哈哈地笑了起来,干脆利落地脱掉衣服,露出满背直延伸到肩膀的恶诅痕:“搞了半天你就是要看这个?早说啊,我脱就是。”


江澄拢着衣襟后退两步,飞快系好带子,道:“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。”他目光锐利,脸上满是一个宗主该有的审视和冷静,似乎方才的缠绵和意乱情迷都是错觉:“我早该想到,像你这样喜怒无常,动辄杀人放火却毫不掩饰的人,哪有什么闲情逸致在雨天去江边钓鱼,你连装都懒得装。那日我在江边遇见你,是因为你当时正在隔着江水操控走尸杀人。”


薛洋右手撑着下巴,笑眯眯道:“哎呀,被你发现了,还有呢?”


江澄道:“魏无羡虽为魔道始祖,但是擅长的多是近距离操控,我追杀鬼修这么多年,能用鬼道杀人而不在附近现身也屈指可数。由此可见,你在改良鬼道。那被杀的十二个人,都是你试炼改良结果的工具。这些,金光瑶不可能不知道。但他非但没有声张,反而放纵你,帮你掩盖,提拔你做高阶客卿,看中的无非就是你钻研甚至改良鬼道的能力。然而勾结鬼修始终是大罪,他不好让人知道,因此让你效仿当年魏无羡杀温氏的手法,把锅都扣在他头上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道,“毕竟谁也不知道,魏无羡到底死没死。”


薛洋道:“这我要声明一下,我可没有故意效仿魏无羡的手法。”他甚至露出一个颇为遗憾的表情,“实在是你那师兄杀人花样太多,我怎么玩,都逃不出那几种。”


江澄没接他的话,继续道:“一边放纵你四处杀人,钻研鬼道,一边又趁机四处放风,借姑苏蓝氏之手逼我交出陈情。金光瑶到底想要什么,复原阴虎符?”


薛洋“啪啪”鼓掌,笑道:“不错不错,差不多了。不过不是他想要,是他老子想要。我能力有限,只能复原一半,还想要复原另一半,就只能借江宗主手里的陈情看一看咯。”


江澄轻声道:“所以,根本就没有什么魏无羡?”


薛洋道:“那我就不知道了。怎么样,那笛子能借不能?”


江澄咬牙切齿道:“你做梦!”


薛洋也不在意:“好吧,不借就不借。不为难你。回头我多看几页手稿,再琢磨琢磨。”


江澄道:“你有什么条件?”


薛洋对江澄勾勾手,江澄不动,薛洋只能凑过去,在他耳边吹气:“那,能操不能?”


自然又是不欢而散。


然而薛洋临走的时候,江澄却叫住他,平生从不积德的江宗主突然说了一句禅语,他道:“薛洋,回头是岸。”


薛洋便笑嘻嘻地摆手:“我在哪里,哪里就是岸。”

 



江澄最终也没说出真正凶手。


他斗不过金光瑶,他知道。无论是名望、势力、抑或是与各大家族的人脉联系,他现在都还不是金光瑶的对手。之所以找薛洋谈,不过是跟那边通个气,让金光瑶知道他江晚吟亦有筹码在手里,逼急了,大家鱼死网破。


不知是那晚的谈话有了效果,还是薛洋跟金光瑶说了什么,总之这十二起命案被高高拿起,轻轻放下,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鬼修顶罪,金光瑶又着人给死者家属一一发了抚恤,此事就算翻篇了。


听说蓝七公子夜猎时被人重伤,魏无羡复活的事情也没人再提起,陈情被江澄收在袖子里,明日便带回莲花坞去。


一夜无梦,江澄起了个大早,接连几日的大雨终于现了颓势,却还是丝丝绵绵的。天空现出一丝月白,远处青山凝绿,苍翠欲滴。江路帮江澄收拾好东西,推开窗户透气,忽然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,发出一声软绵绵的呜咽。


江澄衣服穿到一半,耳朵倒是灵敏,道:“谁?”


江路开门跑出去看,半晌手里捧着什么东西回来,表情奇怪:“宗主,你看……”


江澄莫名其妙,低头去看,只见江路手中是一朵硕大的莲花,花瓣粉白,清香四溢,花心用浅紫色的缎带结结实实地绑着一条巴掌大的小狗,还叫都不会叫,无助地缩着身子,呜呜出声。


江澄一时失语,结口绊舌道:“什,什么东西?”


江路小心翼翼:“宗主,今日是七夕啊。”


 

江澄有种不好的预感。于是等江路离开后,也没忙着再收拾,靠在窗边静待片刻,果然有人敲了敲窗户。薛洋摘下斗笠,露出一张俊俏讨喜的脸,也不进来,坐在窗台上翘着二郎腿,甩了甩,洒一地的水。


江澄看得直皱眉头:“你又来干什么?”


薛洋笑得眉眼弯弯,像个天真的少年,说出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:“天要下雨,我要日你,还要挑日子吗?”
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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